日本,东京一处民宅的房间内,一位青年垂头丧气地抱着家用电话。
「抱歉,天野先生…但是,现在该怎麽办?」刚从外地下完指导棋回来便四处奔波的伊角,此时真有些六神无主…
『…这也没办法,问题不在你,是我得知换桌子的消息太晚了。』哎…原本想打电话委托森下九段,但就顾及到行动力问题,还是委托了年轻又沉得住气的伊角…结果还是晚了一步:『当年我应该要将资料都带回家才对。』可又怕家人无意中翻到…真是两难。
「…天野先生别这样说…毕竟大扫除原本也不是什麽需要特别跟在中国休假的您报备的事情。」要是我的脚程快一些…唉…阿光。
天野先生首先穏住情绪,毕竟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:『对於是什麽人拿走的,你有概念吗?』幸好伊角是细心沉穏的个性。
「嗯,抽屉被清得很乾净,但是我仔细检查过,看得出是硬撬开的。」也就是说有可能是非善意的人拿走阿光的资料。
天野先生抓住关键字:『被清得很乾净?也就是说你除了没看到牛皮纸袋外也没看到其他杂物?』
「没有。」肯定语气:「抽屉还特别关了回去,刚才我也有假设过,会不会有编辑部的职员替天野先生清理了物品,但是…」
『但是?』紧张地捏紧话筒。
伊角稳住声调:「我问了其他工作职员,在堆放属於您物品的地方也没找到您说的牛皮纸袋。」这一点我非常介意…
『…伊角,』非常不妙:『你确定你找寻的物品堆是属於我的?』
越洋两端沉默数秒…
「…天野先生有一本夏目潄石的藏书《虞美人草》,书籍页首还盖了您的手工私人藏书章…」很遗憾,我确认过了…唉。
『那麽那一堆的确是我的物品了。』最後一丝希望破灭。
伊角继续:「令我比较介意的是,对方特地将牛皮纸袋收起来,代表已经知道内容了。」不然也没有特地收好的必要。
天野也有些混乱:『你说得没错,但是我自认每次开抽屉都很小心,不该被人注意到的…唯一有可能的是某职员也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打开纸袋,发现里面的内容。』
细细寻思:「再怎麽说,天野先生您也是一位总编辑…编辑部内部的同事会这样拆开您的私人物品吗?」应该不会有人这麽没常识吧…
远在中国的天野拍了一下自己的头:『就怪我用的是棋院事务专用牛皮纸袋,从外表看来里面装的都是整齐的A4纸张,就算有属下热心翻翻想帮我归档也不奇怪。』况且现在的年轻人什麽都做的出来…
伊角无奈:「也对…现在的新进棋士也常常有怪异举动,这是我们无法理解的…」开始想办法:「既然确定是内部人员,天野先生有没有怀疑的对象?」
再度沉默…
『你刚刚说锁是被撬开的,新进记者都由古濑村带着,应该不至於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…也有可能是外人所为。』自己也开始没信心了…
叹口气:「…也对,再怎麽说职员撬开上司的抽屉,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合常理。」这下头痛了:「阿光跟塔矢一起去泰国旅行了,我刚刚在联系您之前试着拨过阿光的号码,结果没开机,塔矢的也一样。」
天野皱眉:『…伊角,』
「是的。」有对策了吗?
『麻烦你继续打藤原与塔矢的电话,塔矢跟藤原形影不离,肯定早就知道藤原的事情,我认为过去塔矢老师全家都知道吧。』
伊角犀利地看向一旁的手机:「这个可能性很高,我想他们不只是感情好而已,现在想来应该是塔矢处处帮阿光掩护。」
所以才会明明很健康,却很少在公开场合出现……原来如此,不是阿光懒散…他们俩是串通好的,尽量降低阿光在媒体前的曝光率。
『这些年也真多亏了塔矢,掩护得恰到好处…』稳定心绪:『我会尽快回东京,暂时先麻烦你了。』幸好没委托森下九段,毕竟老师级的人虽然稳重,但我也不好意思如此差遣,伊角算是我的晚辈,人细心又是藤原的朋友,没问题。
「嗯,我会密切观察棋院,有什麽可疑状况会第一个联络您。」
挂断电话後,伊角看了一旁书架上的盒子一眼…只装了一封信的盒子吗…
仔细思量一下发觉,义高当时在丧礼结束後…对了!好像就是义高散播谣言说阿光有恐血症,棋院棋士健康检查时,阿光的确有些特定项目没有检查…这件事情有满多人知道的…
所以义高是有意帮助阿光,他应该是在丧礼回程路上突然想通的,而不是阿光自己告诉他的…所以阿光也没有刻意隐瞒我就是了…这样想想心里舒服一些。
幸好天野先生是找我不是找义高,那家伙虽然讲义气、脑筋动得快,但就是不够谨慎…不过现在多一个人手总是好的,眼前要做的只有一件事……尽快把带走资料的人找出来。
思绪清明後,拿起一旁手机……
接通後:「义高吗…我是阿慎…嗯,有件事情…我去你那边说好了……………对!很紧急…………一会儿见。」
窟卢塔族草原的地底深处,亮依旧紧紧牵着光。
「我们来到一个宽广空间…周围有些爬藤类植物…」亮形容着,探照灯晃了一圈:「这里似乎是天然形成,前面有灯光…」话音刚落,前方的灯光闪了三下。
「…刚刚光线是不是闪了几下?」光不太确定地询问。
「嗯,我想是酷拉皮卡在那边,走吧。」与酷拉皮卡会合後,得先把光的眼睛弄好:「距离似乎有点远,我们得再走一阵。」
「嗯!」对於亮一路上的体贴牵引,非常享受:「呐…亮,我突然觉得眼睛好不了也没关系了。」牵起亮的手在脸颊边蹭蹭。
「都说什麽傻话…真是。」感受到光对自己的依赖,亮突然觉得非常满足…
或许酷拉皮卡说中了,光比我想像中的依赖我…一直都渴望着能够更加依赖吧,只可惜…那段日子…我太不争气,所以光不得不把自己伪装起来。
虽然曾经想过,假如自己真的不行了,要把自由还给他,制约与誓约也是因此才建立了第二重模式…但是…光其实,根本不会特别想得到自由吧;他想要一个可以安心依赖的归处…所以他才会很少出门,即使出门也几乎与我同进同出…我并没有刻意勉强他,但是他依然依循着我的期望。
有人说当一个人意识到所谓自由的时候,那麽自由已经远去…其实对於很多事情而言都一样,当时光对我说他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幸福时,我就应该要想通了。
因为幸福已经不存在,所以光才会说出这样的话,说自己很幸福。
光…一直都给我温暖…而给别人温暖的人往往自己渴望着温暖……
其实我们俩都是害怕失去的人,光并不是不想独占我的感情,以光的逻辑来理解…他应该是说不出口吧。光一定是认为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…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存有。同样因为害怕失去,我则是不断的想要占有…事实上我们都是爱着对方,只是光目前还无法放心地独占我的感情而已…我必须让他更加安心。
捏一捏手中的掌心…嗯…很温暖;体温源自内心,是无法欺骗任何人的。
「怎麽了吗?」脚步依然前进着…光以为我在叫他。
「没什麽,突然想捏一下。」呵呵,现在是真的幸福了,至少我是这麽感觉的……又捏了一次掌心:…「光,」
「嗯?」
「我很爱你。」真的很爱你…
「…呃…我…」露出慌乱的神色,无法说出同样的话语。
趁着光无神的双眼正在不知所措,亮轻轻地吻了光,阻止了光几乎就要勉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。
离开光的唇後,爱怜地凝视着:「没关系,我已经明白了。」没错,我是真的明白了…
远方的光线再度闪了几闪。
也许前方不甚光明,但只要两人同行陪伴,总有希望走到最後。
「都没事吧?」酷拉皮卡看一眼靠近的两人,视线移动到交叠的手掌…
「…这…光他暂时看不见。」亮突然有些腼腆了起来,赶忙解释,却坚定的没有放手。
光与酷拉皮卡寻思……不就是牵个手而已吗…日本男人真是纯情…
「水压的关系吧…因为时间过太久,还以为你们不下来,所以先进来了。」
「你没昏迷吗?」亮有些惊讶。
酷拉皮卡摇头:「你们…昏迷了吗…」看向塔矢点头的神情,转换成理所当然的语气:「毕竟我是职业保镳,常常遇到危急情况。」言下之意是认为塔矢在遇到漩涡时危机应变不够迅速。
而亮却随即发现酷拉皮卡比了个禁声的手势,手指放在唇上,眼神看向琥珀…末了对自己歉意一笑。
嗯…酷拉皮卡其实很清楚要多保护一个人,与自己单枪匹马前进是不能相提并论的。尽管我的能力能保护光,但是我们毕竟是两个人而非一体,危机发生的时间与保护念发动的时间不管怎麽拿捏,间隙产生在所难免。
他只是不想让光认为自己是我们的负担吧…
「…对不起,亮…」然而一点都没有抱歉的神色:「哈哈,害亮被叨念了。」明显知道自己是负担,但是却依然非常依赖着身边的人。
酷拉皮卡摊摊手,很显然他体贴琥珀的心意白费了,亮只是笑着紧握着光。
「言归正传,」酷拉皮卡清清嗓子:「你们看看这里…」探照灯朝向一处。
一开始亮还没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麽景象,隐约是视线两端有巨大的柱状物,以及自己脚下踩着一些古老文字。
手中的灯光观察周围的地势,片刻後亮微微张开嘴…随即阖上…
这真是太壮观了…
立刻放下探照灯,拉着光就地坐下:「光,我们先让眼睛看见。」绷带现形。
「…是十二对脑神经中的第二对,应该在这一带,」酷拉皮卡用手指轻按琥珀头部某处:「嗯,虽然不明显,但果然有点肿。」
「谢谢。」将能力全数集中在酷拉皮卡手指的那一带:「知道位置有效率多了。」这个人真的非常博学,回去後我也必须更加自我提升这方面的知识才行,不过大前提还是不让光受到伤害为优先;毕竟治疗只是亡羊补牢的方式,有治疗就代表伤害已经造成,幸好这回只是暂时性的,一路上也没遇上什麽危险。
片刻後,光瞪着眼睛望向四周……
「啊…好厉害…太神奇了…」
「嗯,我想我们现在的所在位置是神木正下方,刚刚走进来时我也吓了一跳,」酷拉皮卡将光源又四周扫了一遍:「没想到我们现在站在猛獁象的头盖骨上。」
「的确十分惊人,这整个偌大空间原来只是头盖骨,如果是数万年前人工建立,无疑是世界上最具价值的文化遗产。」亮也有感而发。
光原地坐着,卷起眉毛:「…呃,不好意思…打扰你们感叹…」
「?」两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光(琥珀)。
「我是说突然能看见真是太神奇了,不是说大象的祖先很神奇。」不以为然地看向酷拉皮卡:「大象祖先有啥好神奇…就是比较大只而已…」越说越小声…好吧,我承认这里的品种大很多。
酷拉皮卡无言…明明站在世界级的文化遗产上,怎麽就不会感动一下…
亮倒是微微一笑:「光他是认为,再怎麽珍贵的遗迹如果没有办法亲眼看到,也没什麽意义,所以比较之下,视力当然比起遗迹更加珍贵了。」凝视身边的光:「是这个意思,对吧。」
大幅度地点头,对着亮笑着:「嗯!」末了才开始认真端详起四周状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