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生宫绪在巴黎出生。
他的母亲有着一双比黑夜要更加美丽的瞳眸,非但是雨生宫绪的父亲,与他母亲有交集的男性,都深深迷恋着她的美貌;而每一位初见面的女士,也对其恭谦无比,陶醉於这惊为天人的丽致中。
雨生宫绪是一名幸福的幸运儿,优渥的家庭环境造就他得体的礼仪、极早开发潜能之下,他秀杰超群的天资颇受称赞、父母关爱且教导不倦,一家人的情感一直都连系得相当紧密。
巴黎的街道令旅人迷恋,宫绪当然也非常喜爱他生长的环境,他自幼被灌输知足常乐的道理,因此对自己的生活相当满足,甚至根深柢固地觉得,这个世界上,再没有比自己要更幸福的稚子。
但是,雨生宫绪错得离谱至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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泛黄的底片经过冲洗,冲洗印刷相片的头子将洗好的照片递到宫绪眼前。
照片的上头清楚地浮烙着母亲的笑颜,以及,自己不悦的面孔,映衬着後方庄园的娇丽花蕊,雨生宫绪只觉得有股莫名的不对劲,问道:「请问,这里是不是没有冲洗清楚?」
「怎麽了吗?」冲洗店头子满脸疑惑。
「呃…我的印象里,我母亲的身边,应该还有一个男人,是我的继父。」
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玩意儿,雨生宫绪切齿咬牙,他可不愿放弃这种现成的机会,他无论如何,都想再次见到继父的脸孔,看看那个早已死去的混蛋,究竟生作何模何样…
这句描述或许听来相当矛盾,但是事实就是如此,雨生宫绪是在方早那餐点的当头棒喝之下,才渐渐忆起这名继父的存在,别说是长相,连姓名都只是模模糊糊地想起。
海尔莫.理古德,是继父的名讳,另外,雨生宫绪的继父还有一个令他留下特别回忆的优点,那便是作了一手好菜。是今早的气味挑起了雨生宫绪模糊不清的记忆,继父做的饭菜里,总会加上特殊的酱料,有一股迷样却美味,说不上来究竟是何味道的香气。
「这位客人,这相片已经很清楚了,你瞧,这花丛都还很清楚,你要説这里站了个男人,这…实在……」头子面有难色。
「是吗?」雨生宫绪相当冷静,但他想破头也不觉得早已被埋入湿冷土壤中的人能死而复生。
「我知道了,我还会再想办法的,相当感谢您。」语毕,他便转身离去。
「怎麽了吗?你的脸色真是难堪…」某个看好戏的男人幸灾乐祸地道。
「我觉得你做的饭菜,有我继父的味道。」
「哦?那不是很好吗?应该是令你怀念的味道吧?」
「我这麽仔细回忆之後,才猛然发现,记忆当中,本来应该有我继父的片段都变得相当模糊,我甚至连他的长相都想不起来。」宫绪道,「你就是海尔莫.理古德,是吗?只有这个可能性成立,毕竟恶魔的寿命可达几万年。」
「你是那麽想的啊?」男人再度露出魔性十足的笑容,脸孔扭曲得同如耻笑般,「那麽回到你的童年,亲自确认如何,确认我,阿斯塔罗特究竟是不是海尔莫.理古德。」
「不用。」宫绪冷冷地道,将相片夹入公事包中。
「欸?为什麽…」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换作冷冽如霜的鄙夷。
「因为没必要。」宫绪静道,「那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再愿意想起的片段,如果只是因为无聊的好奇心作祟,会害了自己…」
眼神里没有任何光点,雨生宫绪看向身後的男人道,「更何况,那样的行为不过只会加速死亡,不是吗?我和你一样,在没有彻底利用到最後一刻之前,不想退出这场交易。」
「…」片刻的静默,男人眯起眼眸,再度露出笑容说道:「那倒也是。」
步行了好一段时间,一栋极其普通的高楼再度出现,雨生宫绪平静地步入,映入眼帘的景色依然如同道具一般毫无意义,宫绪有时会怀疑自己究竟有多冷漠或者是不在乎,更明白得阐明,他就是这麽一个冰冷无聊得男子。
不出宫绪预料,片刻後,便是早川闯进了他的视野。
女孩似乎回家梳洗过,发丝缠绕着健康的光泽。一见到他,早川似乎满是歉意,睁着美眸道:「前辈,那个……昨天真的……相当抱歉…是我一时太大意了,其实,我、我平常的酒量,……并没有很差…」
「没关系。」宫绪闭眼,非常快速地岔开了话题,「企划案,我已经用电子邮件寄给主管了,等好消息吧!」语毕便快步离开,他已经不想再牵扯一分一毫,不可背叛,不可动摇,这就是雨生宫绪对爱情的看法。
「没关系吗?」男子露出一口贝齿,那戏谑的神情实在令人怀疑,这个家伙除了笑容之外,究竟还有没有其他表情。
「嗯,我必须对美沙子全心全意,因为背叛者没有资格被爱。」
「…那还真是可悲啊,口口声声嚷嚷着自由的口号,没想到人类对相互自由、无拘无束的爱情,一点实践精神也没有。」耸了耸肩,男子随着宫绪搭上电扶梯。
「满口歪理果然就是恶魔。」宫绪只有无奈。
却听男子半晌後犹如奸笑的声线拔高道,「呐…宫绪,有别的魔术师呢,虽然很微弱就是了,距离可能还很远。」
「是吗?」宫绪的神情始终波澜无掠,「在这栋大楼里,还有一个姓棉谷的魔术师,在我进公司的时候,就已经注意过他了,没什麽特别的。」
「你错了,宫绪,当然还有什麽特别的,因为…那个家伙的身边,有一只使劲压低自己存在感的下贱东西。」男人愉悦地道。
「是柱魔神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