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、我一时太高兴,就忘了……夜珠你没心肝,你这麽久才来找我,你知道我过得多苦吗……!」蝶青的哭功又来了,珊儿愣住,因为蝶青从不在其他人面前哭,单只在夜珠面前哭得出来。夜珠定睛一看,面又黑几分:「你住在这麽华丽的房间,还跟人说自己被幽禁?」
从门边看进去,蝶青所在的房间甚是宽敞,厚厚的被铺、家俱、打发时间的玩意、古玩、酒菜,甚至她最爱吃的云片糕跟炒米饼,也一应俱全。这岂是囚徒的待遇,这货是在东海过得乐不思蜀,才不来故城找她吧。
「本来我还挺担心你,现在见你没事,我不跟你唠叨了,再见。」
「慢着、慢着!夜珠不要走!呜呜,被幽禁的事是真的,只是这个监仓比较大、比较漂亮,只是那只死小蛟没有饿着我!」
夜珠脚步一顿,看着哭倒在门边的蝶青,觉得她有几分可怜。她折返,蹲下来,跟她平视:「你到底闯了什麽祸?孟章风度翩翩,顶多是斯文败类,却不似会做这种激烈的事,其中必有误会。」
蝶青边哭边说:原来当日她回到东海,其时已距孟章飞昇为龙、归於东海的日子有三月余。他一见到她,脸上并无喜色,反而质问她怎麽没在东海等他。蝶青委屈地解释,她不是没等他,只是等了几年仍不见他,她见日子过得无聊,就回故城与夜珠作伴。他脸色稍霁,叫她安份跟在他身边,继续当他的贴身婢女。
孟章飞昇为龙之前,早已与蝶青有夫妻之实,亲口答应以龙的身份娶她为正妻。可是他飞昇後,忆起自己是青龙,也记起蝶青如何单恋他几百年、而他痴心於陵光的事。孟章对於过去道行全失的百年,只觉羞恼,不愿重提。蝶青心灰意懒,向他请辞,他又阴阳怪气地说,他俩关系毋须改变,今後仍是主仆,着她不必离去。
蝶青去意已决,愤然说要投身凡间的妓院,当个「一代花魁」,日後厌倦了再为自己赎身,收几个可爱的小倌,学孟章享齐人之福。孟章心里气结,表面上假意从她,在为她饯行的酒水下了药,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身陷华美的「囚牢」,想走也走不出他所设的结界。蝶青拚死要出去,不停冲向结界,法力大有折损,一度化回原形。孟章捧着这只小青蝶,花了数月才治好她,并说只要她答应当他的侧妃,他就愿意放她出来。
「总之,我这次对主子已经完全失望,」蝶青吸了吸鼻子:「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他,我要离开东海,过我的日子。夜珠,你有办法救我出去吗?我们出去後,一於齐齐当名妓、玩男人,逍遥百年再说!」
「你未免太看得起我,我只是一只野猪妖,怎可能破到青龙的结界?要换着伯奇,或者还有点可能。况且我情根已断,无志於男女之事,日後即使与你下凡取乐,也不会与你卖身、游戏花丛。」
「那你求小小鸟救我吧?」蝶青双眼哭得像核桃,藏着一点希望之火。
夜珠颓然道:「别傻了!你主子飞昇为龙,不再是你的小小蛟,我的小小鸟也是如此。陵光不再是以前那只把我的话奉作圣旨、可爱乖巧的小小鸟,甚至我今日来东海找你,也得经过他的首肯。他跟孟章是挚友又是同袍,既然孟章要你,他怎会肯跟他作对。」
「这又不行、那又不行!」蝶青急得在原地打转:「难不成我这『蝶生』就要困在东海,当一个可怜的侧妃,看着夫君妻妾成群,等他见我人老珠黄,把我打入冷宫……」
「你是妖,长生不老,怎会人老珠黄!」夜珠明知蝶青夸张,还是忍不住为她苦恼:「其实孟章对你是有情的,只是……可能一时拉不下面子、调适不来。你不如先当他的侧妃,或许他之後高兴了,把你扶为正妃。」
「才不要!这男人……我单恋他几百年,再照顾他一百年,结果他只施舍我一个侧妃之位,谁稀罕!重点不是侧妃或正妃,而是……」蝶青心痛垂泪:「他根本不是像我爱他那般爱着我……他根本……不爱我,我不能委屈吗?我想另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,难道这也有错吗?」
这句话说到夜珠心坎里:「如果你爱一个人,很爱很爱,到了最後才发现对方不是不爱你,而是没办法像你爱他那般爱你,」她说得像绕口令:「这种感觉真的那麽痛吗?」
蝶青点头,又摇头,说不出话来。
两个女子相顾无言,一道男声介入她们的思绪:「没想到你被关在这里,还能收买侍女为你在外找救兵。小小一只青蝶,本领却不小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