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【海賊王】親愛的,請相信我的謊言 — 三、灰色謊言06 面對恐懼(下)

◇◇

一只玩具槌子掠过他耳边,砸到地上,啪吱地哀叫了一声後,跟其他玩具一起滚落到一旁。

罗西南迪跪坐在软垫地板,呆望布莱兹像只土拨鼠一样挖掘玩具箱的模样。

在几分钟前,罗西南迪糊里糊涂地被布莱兹拉进房间。只见布莱兹的房间里,上衣、裤子、玩具和一些小玩偶散落一地,他得拨开杂物,才能勉强弄出一个能坐下的空间。

布莱兹的房间和家具的颜色都是由蓝和白组成的,墙面还画着像是海浪的白色波线,明明在房里却感觉像在海中一样,好神奇。他还注意到房间里有一张上下舖的双人床,上方的床,衣服和棉被像被轰炸过一样散乱各处;下方的床,棉被则像豆腐一样叠起来放在枕头旁。

聪明的罗西南迪已经猜到布莱兹睡在哪里了。

「下面的床睡的是谁呀?」

「是我哥哥。」布莱兹因为还在找要给罗西南迪看的玩具,答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
「原来你也有哥哥。」听到布莱兹跟他一样是弟弟,罗西南迪眼睛发亮,然後小心翼翼地问:「布莱兹……你喜欢你哥哥吗?」

布莱兹转过头,吐舌头,扮了个鬼脸,「才不哩,我讨厌他,我哥超级罗嗦的,一直叫我收这收那的。哼,我就偏不收!」然後布莱兹把手中的恐龙布偶随手一扔,他貌似对这小小的反抗行动甚是满意,骄傲地翘起鼻子。

罗西南迪看向周围,显然布莱兹的哥哥说的是对的,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。

「你也有哥哥吗?」布莱兹反问,眼睛里写满好奇。

「嗯。」罗西南迪僵硬地点头。

「真的喔?那你咧,你喜欢他吗?」

「我……」罗西南迪想要回答,却发现嘴巴像被冻结似地,一厘米也动不了。

过去的他一定会开心点头,马上就能说出喜欢吧,但现在的他做不到了。在枪声之後,罗西南迪对哥哥的憧憬与喜欢里头,已经混进了其他东西,一种他想视而不见却又无法摆脱的东西,就跟全家福照片上头沾染的血迹一样,躲不了,也洗不掉。

「我不知道……」罗西南迪沉下脸,他讨厌无法说出喜欢哥哥的自己,讨厌这种改变,却又无法抗拒。

布莱兹当然不明白罗西南迪的纠结,他皱眉,嘟起小嘴,「喜欢就喜欢,不喜欢就不喜欢,哪有不知道的,你好奇怪喔!」

「咦!?」

好奇怪。这三个字在脑袋里轰隆巨响,罗西南迪听见布莱兹太过直白的感想,整个人像被五雷轰顶,愣在原地,直到羞愧烧红他的小脸蛋和脖子後才反应过来。我才不奇怪!罗西南迪打开嘴巴想要解释,但布莱兹已经转过头,像是在说他的烦恼一点都不重要似地,棕色土拨鼠又埋进玩具箱里。

罗西南迪难以置信地吸了口冷空气,然後赌气地闭上嘴,脸甩到一旁,心想如果待会布莱兹和他搭话,这次要换他装作没听见。

「啊,我找到了,你看你看!」布莱兹像在邀功似地把手中的东西拿到罗西南迪的鼻尖前。

由於贴太近看不清楚,罗西南迪往後退了一些後,才看出那是一个人偶模型,人偶大小大概是布莱兹的手的两倍大,它挺直腰杆望向前方,一只海鸥搁在金色头盔上,帅气的披风上头印着貌似海鸥的图样。

好帅喔。罗西南迪差点就讲出口了,幸好他想起自己前几秒所做的决定,赶紧抿住嘴巴,故意往旁边看。

「这是海军英雄索拉喔,是我生日的时候我爷爷送我的!他的手还能飞出去,是不是超级酷!」布莱兹刚说完就按下人偶手臂上的按钮,下一秒,索拉的左拳擦过罗西南迪的金发飞到後方。

亲眼见到人偶飞拳,罗西南迪感动大张嘴巴,差点叫出声时忍了下来。他暗叫好险,好不容易持续了几秒的冷战差点就破功了。所以这次罗西南迪索性闭上眼睛,摀住耳朵,扭头过去装做什麽也没看见。

「嘿,你看啦,他的披风还可以换喔。」

耳边都是布莱兹吵闹的声音。虽然有点好奇,但罗西南迪心意已决,他忍住不给回应。过了许久,他发现布莱兹安静了下来,便悄悄睁开半只眼,结果竟看到布莱兹几乎就贴在他眼前,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鼻尖相碰,害他吓了一跳往後退。

「你眼睛痛吗?为什麽一直闭眼睛啊?」布莱兹问:「要不要我陪你下去找爷爷?」

「我的眼睛才不痛。」

「真的?那我们一起玩吧!」

结果布莱兹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反抗,甚至还反过来在担心他,他的不满就像撞在软绵绵的海绵上一样,连回音都得不到,有什麽比这还要更让人沮丧的?罗西南迪顿时没了生气的心情,喉咙梗着认输的挫败感,看向布莱兹手中的人偶。

「……嗯,很酷。」他不甘心地承认。

「对吧,我这里还有坏蛋杰尔马66的人偶,我可以借你杰尔马的,然後我们可以一起玩!」

「咦!」罗西南迪愣住了,因为他也想玩索拉,而且他才不想当坏蛋,但当罗西南迪想如此抗议时,布莱兹又回头过去开始找玩具了。

罗西南迪着急了起来。他不想再被布莱兹牵着鼻子走,因此在布莱兹找到坏蛋人偶之前,他要先一步找出不玩这个不公平游戏的方法。

因为先前布莱兹几乎快把玩具箱里的玩具全丢出来,导致现在房间里冒出一堆小玩具山,两个孩子抱着各自的目的,一同钻到玩具山里,虽然举动让这个房间更加杂乱,但现场已经没人在意那种小事了。

在这场赢了也得不到掌声的胜负里,最先拔得头筹的是罗西南迪。他从小山里面抽出一本绘本,那本绘本的封面是灰色的,书名叫《雪地的黑猫》,就跟它的书名一样,中央的图案是一只小黑猫窝在雪地睡觉,牠的头上还顶着一团像棉花糖般的雪块。书本的封面摸起来像是硬纸板,书脊的上面和下面都翘了起来,看起来有些破旧,感觉里面的纸随时都可能会在翻页时一起跑光光。

「这个是什麽?」罗西南迪拿起绘本问。

布莱兹停下手边的动作,凑了过去,盯着书封一阵子後才终於想起,「啊」地大叫一声後说:「这个是之前七代目送的啦,她说她不要了,想给书找新主人,就送好多书给我们。」

「我想看这个。」听到是七代目送的,罗西南迪提起精神,眼睛紧盯着那只安稳睡着的小黑猫,一秒都不肯移开。

「咦──!?这个破破烂烂的书有什麽好的,绝对是索拉和杰尔马大战比较好玩啦!」

「不管,我要看这个。」罗西南迪直接蹲在地上,打开绘本的第一页。

布莱兹看看手中的人偶,又看看地上的罗西南迪。反正罗西南迪很快就会觉得无聊,然後回头找他一起玩吧!布莱兹心里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,然後坐在罗西南迪旁边的位置,双手抱膝,一起看着绘本。

◇◇

每个『很久很久以前』之後都有一则故事,这本名为《雪地的黑猫》的绘本也一样。

『很久很久以前,一个小小的城堡里面有只黑猫,牠叫做卡雅妮,因为黑猫是不祥的象徵,所以卡雅妮一出生就被丢到城外,虽然外头是一片永不止息的冰天雪地,但牠幸运地活了下来。

虽然每天又冷又饿,但卡雅妮很快乐,有时偷走松鼠藏在树洞的橡果实,有时撞向大树,听着树梢上的雪块唰唰地落下。因为卡雅妮很聪明,总能找到好玩的乐子,但唯一的遗憾是,牠没办法和其他人分享这份快乐。

「既然这里没有人愿意陪我玩,其他地方总会有吧。」卡雅妮乐观地想,举起猫掌,走向南方。

然後,卡雅妮走到了另一座城堡。这个城堡里头没有雪,到处都盛开着花,而且最重要的是,这里的人不讨厌黑猫,当牠跳上跳下地追逐蝴蝶时,甚至还有人为牠鼓掌。这感觉真是太棒了!卡雅妮在这里玩的不亦乐乎,而且还交到了一位朋友,他叫做梅尔森,是这座城堡的王子。

王子梅尔森很喜欢这只黑猫,而黑猫也很喜欢王子。某天,卡雅妮也跟平常一样唱着只有猫儿才能明白的轻柔小调,平时王子总会拍手要求卡雅妮在多唱一些,但今天王子却愁眉不展,看着窗外频频叹气。

「我的朋友,你不喜欢今天的歌吗?还是我唱些轻松快乐的歌曲吧?」卡雅妮清清喉咙,打算在高歌一曲时,王子摇了摇头。

「不是的,卡雅妮,你的歌依旧如此可爱动听,只是听着你的歌总让我想起一个人。」

「跟我说说吧,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。」

王子娓娓诉说他的烦恼。原来,王子暗恋某座城堡里的公主,想对公主表达爱意,但他与公主之间隔了一座终年下着绵绵大雪的山谷,他的信差总因为大雪而中途折返。

噢,那不就是我之前穿越的山谷吗!卡雅妮马上就知道公主住的地方就是牠出生的那座城堡,卡雅妮开心地举起猫爪自荐,说牠可以帮王子送信,王子听到卡雅妮这麽说,起初非常开心,但表情又马上忧郁起来。

「太危险了,漫天大雪盖住大地的色彩,让人找不着方向,你会迷路的。」

「就算大雪也挡不住我艳丽的黑毛,我是雪中最显眼的那只猫,让我去吧。」

「太危险了,冗长黑夜遮住繁星的光亮,让人看不清前方,你会迷路的。」

「就算黑夜也敌不过我锐利的眼睛,我是夜里看得最清楚的那只猫,让我去吧。」

面对卡雅妮的自信,王子动摇了。「真的吗?我可以拜托你吗?」

王子给牠温暖的住所、真诚的掌声,卡雅妮一直想着该如何报答王子的恩情,而机会终於到来了。因为卡雅妮实在太想帮上王子的忙,所以当王子拜托牠时,卡雅妮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当下的心情。

卡雅妮的脖子上绑了一个布袋,里面装的是王子写给公主的情书和一些漂亮的珠宝项链。王子为卡雅妮送行,对牠挥了挥手,卡雅妮昂首,踏着优雅的猫步,前往公主所在的城堡。

由於有过一次经验,卡雅妮顺利地穿越山谷,来到公主的城堡前。城里的人看到黑猫都非常惊讶,跟王子城堡里的人不一样,这里的人很讨厌黑猫,即使当卡雅妮表明牠是来帮王子送信给公主时,也没人愿意理会一只黑猫的话,只是异口同声地要卡雅妮滚出去。

大人拿起扫帚,小孩拾起石子,每一个人都想赶走卡雅妮。所幸卡雅妮敏捷灵巧,在人们的脚边、狭小的巷弄间东逃西窜,虽然中途受了点伤,不过卡雅妮总算到达公主的寝室。

卡雅妮溜进门打开的小缝,来到公主的面前。公主原本坐在化妆台前,一看到卡雅妮,公主吓得从椅子上弹起,台上的花瓶也因此啪啦一声落地,摔得粉碎。

「公主,我想告诉您一件事。」

「来人啊,守卫啊,有只黑猫闯进我的寝室!」

「住在远方城堡里的王子很喜欢您,我将他的信送过来了。」

「你们为何呆站着,快把不祥的黑猫赶出去!」

急忙赶来的守卫用长枪贯穿黑猫的胸口,鲜血从胸口的洞里流出,流下一滩红血。黑猫死了,卡雅妮死了,牠横躺在地上,布袋里的信也散落一地,而其中一封信就这麽落到公主脚边。公主捡起信,看到寄信人的属名,看到里头的内容,才发现原来是王子的情书,公主非常开心,赶紧命人将地上的信收集起来。

「公主。」守卫问:「请问这只黑猫该怎麽办呢?」

「把牠丢到城外吧,因为黑猫会给城里的人带来霉运。」公主如此下令後,便又回到化妆台前,着迷地读着王子的信。

卡雅妮被弃置於城外,失去灵魂的重量,软绵绵的身躯倒在雪地,染红的黑毛被大雪覆盖,紧闭的眼帘不会再有睁开的一天。

某日,王子梅尔森准备前来迎娶公主,城里人们忙进忙出,笑声充满每个角落。而在城外,那片永不止息的冰天雪地里,黑猫也静静地露出微笑。』

◇◇

罗西南迪看向最後一页的插画,明亮的阳光打在城堡,里头的人们脸上洋溢笑容,而另一侧昏暗的雪地上,一只黑猫孤零零地倒在雪地。罗西南迪看着卡雅妮的微笑,突然觉得一阵鼻酸。

「卡雅妮好可怜,好难过的故事喔。」罗西南迪忍不住说道。

布莱兹看着最後一张图片,指着人们和卡雅妮的笑脸说:「是吗?但是大家都笑着啊?」

「但是……卡雅妮死掉了啊,牠明明没做坏事,只是想帮上王子的忙而已,却被杀死了。」

「唔……」布莱兹盯着图片,他也觉得卡雅妮很可怜,但又不想罗西南迪难过,也不想跟着一起伤心,所以他起身并举起手中的人偶,声音高亢地说:「不管啦,书看完了,我们来玩这个吧。」

「才不要,我想继续看书,还有七代目送的书吗?」

才不要。这三个字如整点钟声在布莱兹脑内当当当地回响,布莱兹不敢置信地张开嘴巴,然後一屁股坐在地板,怒气冲冲地撇过脸。

「哼,没有,我不知道。」

「可是你刚才说七代目送了好多书的。」

「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啦!」布莱兹恼羞成怒,他抢过绘本後站起身,声音渐渐大了起来,「干嘛一直七代目、七代目的,七代目是大坏蛋,还会喝黑黑的茶,你一定被她骗了,爷爷说『神』都是一个人住在森林里的,七代目收留你一定是因为她想吃掉你,因为故事都这样写的!」

「七代目才不会吃人!」因为布莱兹的话,罗西南迪脑中又勾起了那最坏的想像,他像是要摆脱那些幻影,也跟着抓住绘本并站起大喊:「你怎麽可以这样说七代目!」

「为什麽不可以说,她明明就在骗你!」

「七代目对我很好,她没骗我,你才在骗人!」

「她有!」

「她没有!」

「她有!」

「她没有!」

两个孩子争论不休,谁也不让谁,两人各自抓住绘本封面和封底,往两个方向拉扯,他们就像在拔河一样,规则是最先放手的那个人就输了。然而,破旧的绘本没有绳索那般牢固,撕裂声无情地响起,绘本从中间裂成两半,两个孩子各自抓着一半的绘本,像个小圆球一样往後翻滚,直到撞到障碍物後才停下。

倒在地上的罗西南迪呆愣愣地望着手中只剩下一半的绘本,还没明白发生了什麽事。另一旁的布莱兹则望着绘本的断面,看到其中一页轻飘飘地落地後,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。罗西南迪听着布莱兹的哭声,脑袋才终於明白那几秒钟时间内发生了什麽,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。

──莫名其妙的理由开头的吵架,以孩子们崩溃大哭作结,而距离大人们发觉异状上楼前来查看,还有十秒钟的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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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20200111

作者:这话因为塞了另一则故事,爆字数了。

为了那则故事,我蹲在图书馆儿童区看绘本,然後发现绘本好有趣喔XD可以思考绘本作者想传达给孩子什麽样的意义,思考各个阶段的儿童可能会需要什麽观念。不过最重要的是里面图都好可爱,我果然比较偏向视觉型阅读者。

是说这话大开脑洞,乱扯一通,我哪知道小孩子是怎麽吵架的。不过这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常和我妹吵……通常女生吵架,只要有一方开始扯对方的头发,最後都是两败俱伤,屡试不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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