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灯依然亮着,邸南还维持坐着的姿势。
直到听到“咚”的一声响,门板微震,才仿佛惊醒,动了动手指,已经有些麻木。
他翻身从床上下来,客房门大开,里面没人。
心猛地一沉,他一边拨电话,一边抓起衣服追出门。
寻到小区门口的时候,恰好看到她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,于是也拦下一辆跟在后面。
妙妙始终不接电话,他一路跟着到了B大,她的学校,最后在宿舍楼前追上她。
时间快到午夜,宿舍楼门已经关上了,门前冷清,只有一盏大灯亮着,不像上一次来那样热闹,有提着外卖的,还有腻歪的小情侣。
抬眼望去,整栋楼也只剩零星的几室灯光。
提心吊胆了一路,邸南也生气了,一把拽住她胳膊,叫她再动不了。
却不想她转过头来,睫毛湿漉漉的,显然已经是哭过了。
一腔怒气升到嗓子眼生生卡住,他叹了口气,最终沉声道:“半夜乱跑很危险,下次不要这样了。”
夜里吹着冷风,他额头上却是一层细汗,妙妙偏头移开视线,赌气道:“我没有乱跑,我只是回学校而已。”
邸南声音有些严肃,“大门都锁了,你回哪里?”
她僵着嗓子回,“我已经叫舍友帮我喊值班阿姨开门了。”
邸南气得不轻,浓眉皱起瞅着她,一时没有说话,见她转身又要走,才道:“我这是为你好。”
他知道症结所在,也知道她因为优秀,所以同时自尊心强且倔强。他耐心道:“你冷静想一想,再给自己一点时间,认清自己,也认清我。”
他们的年龄足足差了一轮,他不是骗小姑娘身子的“大叔”,也不是在玩游戏,他希望她也是理智且认真的,知道自己在干什么,而不是因为觉得欠他。
但妙妙却只觉得喜欢就够了,不理解他为什么总是叫自己冷静,仿佛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。
宿舍楼门的大锁“咔嚓”响,有人开了门出来。
邸南望一眼靠近的人影,低头对她叮嘱,“有事就来找我,不要不接电话,我会担心。”
从楼里走出的短发的女生看着站在暗处一高一低的人影,试探地叫了一声“妙妙?”
看到她闻声扭头,这才放心了走近,不期然撞进一双洞黑幽深的眼睛里。
灯光悠远,映着男人立体分明的半张脸,她一下子止步,有些拘束地攥紧身上披着的大衣,小声问妙妙:“这位是……谁啊?”
邸南松开妙妙的胳膊,见她低头不语,朝那女生简单道:“我是妙妙的哥哥,麻烦你这么晚……”
这话不知触动了妙妙的哪根神经,他还没说完,被她推开一把,打断。然后就见她拉着舍友,头也不回地跑进宿舍楼。
又一阵门锁的碰撞声后,四下归于平静,邸南轻叹一声,转身离开。
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。
从那天后,邸南再没有收到妙妙主动发来的消息。倒是他时常发消息问一问,那边有时回复有时就没了下文。
只是朋友圈一如既往地热闹。
圣诞节和新年的时候,他去学校看过她两次。一次她人不在,叫他把东西放在宿舍楼下,还有一次见上了,却也是匆匆忙忙的样子,没说几句话就一直在看时间,说是打工要迟到,就走了。
明显,她这是与他生疏上了。
天气到了最寒冷的时候,也是事故频发,医院最忙的时候。
邸南经常是值班忙一晚上,到第二天紧接着上手术,一天下来,乏得只剩抽口烟的力气。
抽烟的时候他时常想起妙妙,几次拿起手机想与她再谈一谈,她却仿佛并无此意,叫他有力无处使。
再后来,春节快到了,又是流感高发,医院里到处都是人,乱得像一锅粥。
忙得脚不点地的时候,他接到了一个的患者。
小臂轻微骨折,头部挫伤,身上多处擦伤,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打架打得。
护士用酒精棉球擦着他脸上的伤口,一边感叹年轻人脾气太大。
邸南却看那人越来越眼熟,最后瘦削的一张脸擦干净,他才认出来,是之前在咖啡馆见过一次的耿彦玻。
他看着邸南的眼神有些怪异,有敌意,仿佛还有点得意,被酒精蜇得拧眉,还耐不住一直往门口瞧。
邸南顺着他的目光瞧出去,门外站着几个同学样的男女,最显眼的那个正抹着眼泪,被大家安慰,衣服上还沾着血迹。
脸色不由得一变,顾不上护士和其他人讶异的眼光,他大步走到她面前,眉头紧蹙,拉着她查看,“哪里受伤了?”
妙妙仿佛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到了,看着他,眼泪都忘了流。
他压着焦急,又问了一遍,她才呆呆摇头,“没有,我没事,不是我的血。”
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,他看一眼诊室里的耿彦玻。原来是英雄救美。
石膏复位固定手臂后,仍需住院观察。邸南开了住院的单子,一直陪在一旁等着的妙妙主动跑腿缴费,最后甚至扶着他去住院病房。
看着两人离开,一旁的护士小声嘀咕:这不是占人姑娘便宜吗?胳膊骨折,腿又没事,哪需要扶着……
邸南没有说话,面无表情传唤下一号患者,继续接诊。
一直忙到下班前,邸南例行查房,想着刚好结束后和妙妙吃个饭,问一问清楚。谁知走到病房门口,却看到里面只有她和耿彦玻,正在接吻。
---
在炖肉了,快了。